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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初

那年我还很小,刚进小学吧。
有天晚上,闷热的空气把我从睡梦中蒸醒,风扇不转了,灯也打不开。我摸着黑走到爸妈房间里,妈妈还躺着,爸爸却起来了。他立在床前摆弄着蜡烛,打火机发出清脆的“啪”、“啪”声。
“爸爸。”
“欸,你被热醒啦?” 爸爸点燃了蜡烛,橙黄的火光映出他的脸。
停电了。
爸爸打开门,发现小区里很多人都出来查看电闸,以此来确定是否只有自己一家停电。
不过看样子是小区集体停电了。
我借着晃晃荡荡的烛光瞄了一眼墙上的钟,才四点半。家里是待不住了,爸爸说去外面乘凉吧,几个叔叔伯伯都坐外面了。
我当然兴奋的答应了,困意全无。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起得这样早、能这么晚还跑去外面玩。
我搬着小板凳屁颠屁颠的就跟着爸爸出去了。
也没多远。当时我家住一楼,我们就坐在阳台边上的一块小平里,旁边是花坛和一根长长的电线杆。前方就是通往花园的小路。
叔叔伯伯们也很有准备,搬出了凉竹椅,一人一把大蒲扇,躺在椅子上呼呼地往自己脸上扇风。因为停电,周围也没有一盏亮着的路灯。大家只能摸着黑动作,凭着声认人。
那晚的月光就像凉水一样,轻轻柔柔的淌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。大家坐在一起轻声细语的聊天,说说天气,说说工作,说说邻里八卦,好像也没有那么热了。偶尔还有清爽的微风吹过来。细细的虫叫声把这夜晚衬得非常安静。
当时我特别想跑到小花园去看一眼。白天的花园里总是吵吵闹闹的,很多孩子在那儿玩。可是凌晨四点半的花园就不一样了,如果我去了,在那一刻,它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小花园了。
可我到底也没去。那条通向花园的小路实在是太黑了。我站在小路口探了很久的身,感觉路的尽头不是花园而是个黑洞,再往前走一步就要被吸进去了,于是又心惊胆颤的退了回来。
好像没过多久,伴随着邻里们一声整齐的“哦豁!”,小区来电了。
一瞬间小区里灯火通明。路灯闪了闪,也落下橙黄的灯光。乘凉的人收椅子搬凳子,准备回去再补个回笼觉。
回家后我躺在床上,看着窗外的人家里一盏盏暗下去的灯,心里有点失落和懊恼,觉得这个停电的夜晚实在是太短暂了,同时又后悔着自己没有鼓起勇气去小花园里看一眼。
然后我就抱着这些单纯的情绪在风扇吱吱的转动声里再次睡了过去。
没有西瓜空调和林荫小道,记忆狡猾地把月亮美化得像冰一样透亮。这就是我对夏天最初的印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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